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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争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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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杨嗣昌作为督师,此次前来督师围剿中原流匪,而他要围剿的对象就是以张献忠、曹操为主的襄阳一带的降而复反的流贼们。当然这几年一直龟缩在南直隶黄霍山区里的回左五营,也是这次围剿的主要对象。

    早几年杨嗣昌就曾奉命主持围剿流匪,当时他提出四正六隅的平贼之策,以陕西、河南、湖广、江北为四正,四巡抚分剿而专防;以延绥、山西、山东、江南、江西、四川为六隅,六巡抚分防而协剿;是谓十面之网。而总督、总理二臣,随贼所向,专征讨。

    当时朝廷集齐重兵,孙传庭、洪承畴、卢向升、熊文灿、曹文诏等将帅云集,虽最终未能三月期内灭贼,但确实对流匪进行了灭绝性的打击。在他的主持进攻下,各种流匪或死或抚或降,眼看着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流匪。

    可偏偏关外建虏频频入寇,朝廷不得不把孙传庭、洪承畴、卢向升等剿匪名帅调往北方边关。而后来负责继续主持剿匪大计的总理熊文灿却一心要招安贼匪,使得张献忠、李自成、曹操、老回回等贼有了休养之机。

    等到今年,舔好了伤口的贼人,终于又露出本性,纷纷降而复叛。及到现在,叛贼的声势越来越大,朝廷不得不派杨嗣昌重新出京督师。

    杨嗣昌此次出京督师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,来之前,皇帝已经亲自召见过他,并有一道秘旨给他,让他到达襄阳之后,立即追查总理熊文灿等人的罪责,让他重新主持剿匪之事。

    让杨嗣昌没有料到的是,他刚入襄阳,还没有来的及召见熊文灿。熊文灿却先向他报了一个大捷,斩首两千余,俘虏两千余,大败了两万余贼匪,而且这些贼匪不是普通的贼匪,而是如今天下最强大的叛军回左五营的兵马。

    最先看到这封捷报的时候,杨嗣昌根本不信,一心认定这是熊文灿狗急跳墙的昏招。他相信熊文灿也肯定知道他此行前来,肯定是要把他拿下的。所以就来了这么一手,虚报战绩。也许确实有战斗,但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战斗,还有这么好的战绩。

    “查,仔细的查,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。”杨嗣昌给随行前来的锦衣卫下达了命令。然后他就以路上感染风寒为由,住在驿站里面,避不见客。熊文灿几次前来拜访,都被他的家丁挡了路。

    锦衣卫虽然在崇祯朝比较低调,可锦衣卫那庞大的网络依然遍布天下的。他们要查点东西,那是很简单的。很快,锦衣卫就把蕲黄大捷的详细情况查了一个清清楚楚,连具体细节都被他们搜罗到了。

    确实有蕲黄大捷,而且也确实斩首了两千余,俘虏了两千余。不过有些让锦衣卫和杨嗣昌都惊讶的是,与其说是蕲黄大捷,还不如说是虎头堡大捷。这整战役里,唯有虎头堡打的最激烈,其余都只是对峙而已。

    “麻城团练练总刘钧,率领九头鸟乡团六百余人及虎头堡内民壮,与来犯钻天豹所率之数千贼匪激战两日夜,前后歼敌一千七百余级,俘虏一千余,全歼钻天豹之所部贼匪。”

    杨嗣昌轻轻敲击着桌案,看着面前的这份情报,真真有些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“这个刘钧,什么来头?查清楚了吗?”

    “回督师,这个刘继业今年刚二十岁,原是黄州卫武学生员,但其不是卫所军户,家里本是麻城西湾一士绅之家,其父是麻城一秀才。少年时刘继业在家乡也喜胡混,后来因与乡里发生纠纷惹上官司,便跑到府城,凭一身武艺本领考入黄州卫武学。”

    “很普通。”杨嗣昌听了后给出一个评判。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“然后可就有些奇了。”那锦衣卫千户道,“就在今年,刘钧从府城武学返回麻城家中,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与李长庚的侄子李春江结识,后来便与李春江一起建立了一支乡团马队,也就是最初的九头鸟。”

    “说起这个九头鸟可不简单,据说刘钧和李春江自筹银子建立了这支最初只有百余人的马队,然后他们只训练了月余,便主动出击剿匪,并一举剿灭了当时在麻城犯下灭寨惨案的一伙马贼,相当了得。”

    “有点意思。”杨嗣昌点头,示意继续。

    “后来刘继业有一次在麻城太平乡招募新兵,恰遇一伙贼匪袭击虎头堡巡检司,把当时的巡检困住,刘继业听到消息后,居然就带着身边的十来个九头鸟队员,还有一百二新丁就赶去救援,然后还就把三百余贼匪给击败了,还斩首五十余级。”

    “有胆识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李春江因为剿匪时受了点伤,又因为要准备参加明年春的会试,便退出九头鸟。那以后,九头鸟由刘钧一人带领,因剿匪之功,麻城县报与兵备道,让刘钧当了虎头堡巡检。然后朝廷下令让各地办团练,麻城县便又让刘钧做了麻城练总,他的九头鸟也转为麻城团练。之后他们又招募了些人马,然后这次贼人来犯,三千余贼匪便在九头鸟面前折戟沉沙,全军覆没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刘钧的九头鸟是怎么歼灭马守营三千余贼的吗?”

    “具体的情况我们也都打探了,而且是从多方打听到的,绝对不会有错。具体的相当厉害啊,说来都不敢相信呢。”锦衣卫千户如说书一般的,把整场虎头堡之战详细道来。

    “九头鸟拥有大量火器,而且精于火器,这倒是有些特别。”杨嗣昌很快发现了关键之处,此次虎头堡大捷,一来是贼匪轻敌,二来是虎头堡的城防工事相当复杂厉害,再一个就是九头鸟装备有大量的火器,而且队员还都精通火器,这些情况确实很意外。一般的团练,可不会装备这么多火器,也不会有这么精通火器,何况,九头鸟团练居然还是一支常备的兵马,日日操练,饷钱丰厚,甚至他们绝大多数饷和军械,都是自筹银钱解决的。这九头鸟,简直就是一个奇迹,他们怎么做到的。

    或者说,刘钧是怎么做到的。

    现在杨嗣昌对于这个刘钧,真的是很好奇了。

    “想不到乡野之间,还有如此了得的年青英俊。如此人才,居然只屈居一县练总,真是太屈才了。”杨嗣昌喃喃念道,他突然对那锦衣卫千户道,“我初来襄阳,正要建立督师标营,你觉得,把这个刘继业调来来标营之中如何?嗯,干脆把他的九头鸟一起调来,直接编为一营,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那千户没想到杨嗣昌问他这个,只得点头。

    大明如今,像杨嗣昌这样的督师,他们都会建立自己的标营,标营且往往不止一营,有时标营人马甚至达上万人马。有的分左中右三营,有的则有前后左中右五营,每营或三千或两千,俱是最精锐的兵马。

    正因为督师、经略、总督、巡抚、总兵们都有了自己的标营,且都是精锐之兵,因此他们在指挥调动的时候,也有了更重的说话之权。以杨嗣昌的内阁学士之尊,来中原督师剿匪,又带着尚方宝剑,他就算建五营标兵,也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

    那锦衣卫千户心里在暗暗的羡慕着那个刘继业,不过二十岁年纪,如今竟然已经得到督师大人的赏识了。调入督师标营,那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。更何况,听督师的意思,竟然是要让刘钧和他的九头鸟独成一营。

    按如今军中之制,统领一营兵马的,至于也是个游击啊。标下中军坐营官甚至一般都是以参将统领,哪怕只是个游击,那对现在只是小小团练的刘钧来说,这也是打着滚的往上翻了好几级了。

    团练仅相当于把总,把总之上还有千总呢,千总之上还有守备,守备之上才是游击。如果刘钧真的直升标营游击,那他就一下子跃过了千总、守备,直升游击了。县练总是从八品武职,而游击将军属于差谴职,并无品级,但担任游击的一般都有卫军的指挥同知或者指挥佥事职,大致相当于从三正四这样的品级,在明代武官里面,游击将军是个相当高级的武职,可以统领一营兵马。

    这跟练总相差的就不是一级两级,而简直是天上地下了。

    杨嗣昌正在打算调刘钧来襄阳面见一回,再考虑是否让刘钧做自己的标营游击之时,却有人比他先下手了。

    剿匪总理熊文灿最近都过的很不好,张献忠、曹操一反,使得一力主张招安计划的熊文灿被狠狠的打了脸,偏偏贼人一反还有些势不可挡,自贼五月复叛,一直到现在七月了,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,熊文灿这个总理,没有拿出半点可以出手的剿匪战绩来。

    眼看着杨嗣昌已经捧着尚方宝剑来了,熊文灿知道自己不但官职难保,甚至性命都有可能不保。大明当今的崇祯皇帝他还是了解些的,要用你的时候,那真是恩赏有加,可一旦你达不到皇帝的要求,等待你的下场就很惨了。

    偏就在此时,一场蕲黄大捷的捷报送上案头。虽然这场大捷前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,他事先甚至毫不知情。可即然赢了,而且蕲黄还是在他这个总理管辖之下,那么这自然就得划为自己的功绩。

    有了这场大捷,他心底终于有了几分底气,他当天甚至挥笔写下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奏本,直发京师,呈奏天子,说剿匪之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下,此次蕲黄大捷只是小胜,接下来他们还会给流匪更惨重的打击云云。

    熊文灿没有忘记此次大捷的主角,虎头堡的刘钧。高兴之余,他拟下一道升赏令发出。

    麻城县团练练总刘钧超擢麻城守备,署黄州卫指挥佥事职,统辖大别山西麓黄安、麻城、罗田、蕲水、黄梅五县之防御守备,麻城守备兵额三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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