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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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夜的时候林芷岚感觉身边的温度很高,迷糊中向王子墨那边摸了一下,被手心的高温吓醒了。点上油灯,只见王子墨趴在那里喘着粗气,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林芷岚一下子心就紧了紧。

    这个年代,医疗条件实在不行,一个伤寒就能要了人性命,大夫给王子墨看病的时候,就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王子墨发烧,冬天受冷会内热,伤口发炎会外热,这内外交加,便是极危险的症状。烧得太厉害,就算命保住了,也会烧坏脑子。

    林芷岚听了大夫的话有所准备,赶紧翻箱笼找出了一些白酒,又点旺了炭盆,扒了王子墨的衣服从头到脚擦拭,一遍又一遍。王子墨睡得很不安,眉头紧皱,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,这个时代白酒的度数太低,林芷岚见效果不佳,急得都快哭了。

    可是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,它只能反映人的脆弱,并不能让事情得到改善。林芷岚急得团团转,突然灵机一动,拿了盆子到外头装了一盆雪水回来,靠在炭盆边化了,拿帕子浸了雪水给王子墨擦拭。如此四五遍,王子墨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,呼吸也平缓了许多。

    凶险终于过去,林芷岚抹了一把泪,只觉得手指刺痛的厉害,芊芊玉指被雪水冻伤了。

    外头鸡叫了一遍,天也开始亮了起来,林芷岚不可能再睡了,穿好衣服,便开始煎药,然后拿着王子墨换下来的血裤子去河边清洗。

    化雪天特别冷,凌厉的风在河岸肆虐,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,用盆子敲开,舀上刺骨的雪水,林芷岚鼓气勇气,狠心把手伸进冰水里开始清洗起来。只三四息的功夫,手便冻得钻心的疼,动作格外僵硬。

    洗好的衣服很快就会结冰,只能晾在屋子里,挨着炭盆让手恢复知觉,便叫醒了王子墨,给她擦脸喂药。

    “岚儿,歇一歇。”王子墨见林芷岚的面色不太好,拉着她的手捂在被窝里,不让她继续忙碌。

    “伤口还疼么。”

    林芷岚轻轻摸到王子墨的屁股上,发现伤口比昨天流出来的血少了些,想来是开始结痂了。

    “不疼,就是有些热,有些痒。”王子墨抓住林芷岚的手,不想让自己的屁股总是处在林芷岚的关注中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快好起来了。”林芷岚给王子墨掖好了被子,问道:“想吃些什么,我去给你做。”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我吃什么,别费功夫。”

    王子墨看着林芷岚手撑着后腰,步子有些沉重,心很疼,可是自己现在如此光景,并不能帮助林芷岚,只有快快吃药好起来,才能照顾林芷岚。

    家里有米有肉,但王子墨这样的伤,鸡汤,鱼汤才是最好的食补,沈家养了鸡,林芷岚没敢和柳氏开口,而是叫上胭儿领去了一户农家,买了一只鸡,又找了另一户农家,订了两条鱼。

    杀鸡拔毛,没干过的人不知道想吃一只鸡有多麻烦,柳氏做在屋檐下晒太阳,看着林芷岚笨拙的动作,讽刺道:“落地的凤凰不如鸡,不是千金小娘子么,看看,连只鸡都不会收拾,叫你猖狂。胭儿你个死丫头,屋子不用扫了,衣服不用洗了,一大早死到哪里去了,还不去干活!”

    “胭儿,你去吧,我可以的。”林芷岚见胭儿左右为难,便开口不让胭儿帮忙。

    没有胭儿的帮忙,林芷岚越发的不行,柳氏还时不时刺她一句,林芷岚显得极为狼狈。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,折腾到一整个上午,香喷喷的鸡汤便煮好了,只是林芷岚掀开窝盖的时候,发现少了两只鸡腿。

    不用问,也知道是谁干的,林芷岚很累,没精力和柳氏理论,只得咽下这口气。

    “王子墨,好喝么?这是我头一次熬鸡汤。”林芷岚将撇了油的鸡汤喂给王子墨喝,眼中带着一丝期待。

    “真香,比我熬的好喝。”

    鸡汤只放了少许盐,加了当归,参片,腊肉片,去腥的姜,又撇了油,自然是香滑无比,林芷岚只是遗憾这个季节没有绿色蔬菜,多补些纤维素和矿物质对王子墨的病才有益。

    “多吃些,明儿给你煮鱼汤。”

    王子墨看着林芷岚凌乱的头发随意拿了支铜钗插着,一身的油烟气,而那本来白嫩的小手却是有些红肿,手背上还有几点油溅上去的红点子,心里的内疚让她吃不下去。

    “明儿别折腾了,你也得好好休息,不然孩子不依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算什么,有吃有喝,孩子好着呢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说,林芷岚吃的却很少,在物资匮乏时期,自己少吃一口,王子墨便能多吃一口,病也好的快些。

    正当两人都在为对方考虑的时候,门轻轻开了一条缝,钻进来一个小脑袋。

    “大哥,嫂嫂,我可以进来吗?”

    “锋儿,快进来。”王子墨对沈锋这个小弟弟也很疼爱,如果不是柳氏太过偏心,王子墨还想着出钱让沈锋去念书的。

    六岁的小萝卜头,虎头虎脑的,而且很乖巧,进来之后摊开手心,说道:“大哥病了,我从娘那里偷了几丸药,大哥吃了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林芷岚看着这个暖心的孩子,温柔地说道:“锋儿真乖,不过药不能随便吃。”

    沈锋羞涩地垂下头不敢看林芷岚,靠在王子墨床边轻声说道:“嫂嫂真好看,比村长家的媳妇好看,比姐姐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锋儿,来,吃鸡。”林芷岚被称赞得很开心,并没有因柳氏迁怒沈锋。

    “我吃过了,午饭时娘给我吃了一个鸡腿,大哥病着呢,大哥吃。”

    王子墨疑惑地看向林芷岚,林芷岚向王子墨摇了摇头,拉了沈锋坐到炭盆边,说道:“吃吧,你大哥吃不了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沈锋毕竟是小孩子,眼馋地看着那盆鸡肉,咽了咽口水,非常艰难地摇着头:“那嫂嫂吃,嫂嫂肚子里有孩子呢。”

    “吃吧,嫂嫂也吃不下。”

    在林芷岚温柔地对待中,沈锋忍不住吃了几块,不过他心念着王子墨与林芷岚,并没有多吃。林芷岚看着善解人意的沈锋,只觉得柳氏这样的人能生出王子墨三个子女,真是奇迹,性格上半点都不像,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。

    午饭吃过了,沈锋想留下来陪王子墨说话,林芷岚便拿了些蜜饯给他,自己又开始忙里忙外。

    家当需要归整,屋子需要打扫,还得看看缺些什么,好叫陈旺树去县城帮着买一些。绿色蔬菜是没有的,但地里可以摘些野菜熬汤,去村里转一转,也能寻些水果买。

    林芷岚没什么金钱概念,不过朴素的村民并没有坐地起价,宋朝人的思想还是很纯厚的,并不是人人都像柳氏那般钻在钱眼里。

    在林芷岚的精心照顾下,年轻的王子墨伤好得很快,不再发烧,伤口也都结痂,想是很快就能下地了。

    年关将近,服徭役的汉子们陆续回来了,村里开始热闹起来,有钱没钱,总要办些年货,今儿你家杀了一只鸡,明儿他家杀了一头猪,一家子肯定吃不了,往往只留几斤,剩下的都要卖钱的。这时便是林芷岚最开心的时候,不用自己杀,拿了钱买一些回来直接做菜很省事。

    这日林芷岚拎着一块牛肉回来,柳氏看到又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见天的吃肉,败家娘儿们,我墨儿攒的银子就是让你这么骗吃骗喝的!我墨儿烂命一条,也值得你伺候祖宗那样伺候她,我这个当娘的却是连个肉沫子都没见着。”

    林芷岚不想和柳氏争吵,乡下泼妇吵架的功力不是文明人能抗衡的。柳氏见林芷岚要进厨房,一个闪身拦住,不要脸地说道:“想用厨房?可以,拿钱来!”

    “我给过你钱了!”林芷岚如今有些清楚这里的物价,她给的两百钱足可以让她用半年厨房。

    “你天天烧这烧那,用完了。”柳氏违心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县城里一捆柴只卖五个钱,我这才半个月,怎么可能用完。”林芷岚不忿道。

    “我说用完了就是用完了,你可以不用,要用必须给钱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太过分了。子墨躺在床上这些日子,你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,好歹也是你亲生的,用个厨房怎么了!”

    “要你管!这是我家,你们住这里难道不用算房钱,两百钱能顶什么事!”

    柳氏极泼辣,丝毫不顾及林芷岚还大着肚子,说到兴起时狠狠推了林芷岚一把,林芷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。

    “嫂嫂,你没事吧。”胭儿及时扶住林芷岚,担忧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林芷岚摇了摇头,刚才那一下摔的有些厉害,她觉得肚子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“别装可怜,就你那条贱命,冷水都没泡死你,摔一下怎么了。”柳氏见林芷岚的脸色不太好,色厉内茬嚎了一声,躲进屋里去了。

    吵得那么大声,王子墨在屋里自然是听到的,她的拳头紧紧握着,气愤之中额头青筋直冒,见胭儿扶着林芷岚进来,王子墨忙问道:“怎么了,摔哪里了?”

    “你别动,小心伤口,我没事。”林芷岚见王子墨要起身,撑着身子按住王子墨。

    胭儿扫到林芷岚身上,发现她的下身有团红红的印子,吓得魂都没了:“大哥,嫂嫂见红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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